弘治十二年的北京贡院门口什么叫做加杠杆炒股,人群突然骚动起来。锦衣卫押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举子走出来,其中那个满脸煞白的正是江南才子唐伯虎。就在同一天,广东来的穷书生伦文叙正在客栈里啃着冷馒头温书,而一位叫王守仁的浙江举人刚写完策论的最后一笔。这场震动明朝的科场舞弊案,像块试金石般照出了三个读书人截然不同的命运。
伦文叙可能是明代最寒酸的状元。这个广州来的农家子,赴考路上靠给人写春联换盘缠,住的是大车店通铺。与唐伯虎"江南第一风流才子"的名头相比,他简直像个透明人。但就是这个老实人,在会试中稳稳拿下会元,殿试时更以一篇《创业守成难易论》让孝宗皇帝拍案叫绝。后来民间传说他"连中三元",其实夸张了——他乡试只是第六名,但确实创造了广东学子在科举史上的最好成绩。
王守仁的科举路走得心不在焉。这位后来的心学大师,此时满脑子都是"格竹致知"的哲学问题。二甲第七名的成绩对普通人是莫大荣耀,对他却像种讽刺——主考官嫌他答卷"标新立异",差点给刷到三甲。放榜那天,别人欢呼雀跃,他却盯着宫墙柳絮发呆。后来他在龙场驿悟道时说"圣人之道,吾性自足",或许早在这届科考时就埋下了种子。
展开剩余68%唐伯虎的悲剧源于一场饭局。那年南京乡试后,他结识了同科举人徐经——一个家里开银矿的富二代。徐经带着他到处拜码头,其中就包括即将担任会试主考的李东阳门生。后来考题泄露案发,虽然查无实据,但唐伯虎张扬的性格害了他。当锦衣卫来抓人时,他正在酒楼题诗"但愿老死花酒间,不愿鞠躬车马前",没想到一语成谶。
伦文叙当官后依然保持本色。别的翰林学士忙着收门生、结党羽,他却把俸禄都拿来印《农政要术》。有次孝宗皇帝突击检查翰林院,别人案头摆着时文集,他桌上摊着本《齐民要术》。这种务实作风让他躲过了正德年间的党争,虽然最终只当到从四品的右春坊右谕德,但广东百姓给他立了七座"状元祠"。
王守仁的考场答卷堪称行为艺术。别人都在写"为天地立心"的八股文,他却大谈"知行合一"。阅卷官气得批注"此子必是阳明先生转世",本意是讽刺,没想到竟成预言。落第同年们哭丧着脸时,他安慰说:"世以不得第为耻,吾以不得第动心为耻。"后来宁王造反,正是这批"不得第"的举子跟着他建功立业。
唐伯虎出狱后的日子比戏文里惨百倍。第二任妻子卷铺盖走人,苏州文人圈集体与他切割。为了活命,他不得不给仇英的画作当枪手,三文钱一张的春宫图也接。有次在桃花庵门口,他看见伦文叙的巡按仪仗经过,那个曾经与他齐名的才子如今蓬头垢面,躲在人群里不敢相认。
伦文叙和王守仁有过一次耐人寻味的交集。正德二年,王守仁贬谪龙场途经江西,时任提学副使的伦文叙正在整顿白鹿洞书院。两人在庐山脚下聊了一整夜,谈话内容无人知晓。但此后伦文叙的奏折里开始出现"因材施教"的观点,而王守仁的《传习录》里多了段关于科举的讨论:"如以得失为念,则终身只在得失中过。"
科场案过去二十年后,三个人的命运轨迹已然天差地别。唐伯虎在苏州卖画为生,有首题画诗写道:"闲来写就青山卖,不使人间造孽钱"——不知是否想起徐经当年替他付的酒账。伦文叙在广东推广的梯田种植法,让岭南多了万亩良田。而王守仁在江西剿匪时,用的正是当年科举答卷里那些"标新立异"的战术。
这场舞弊案像面镜子,照出了明代知识分子的三种活法。唐伯虎代表被体制抛弃的才子,他的悲剧在于把科举看得太重又太轻——年轻时以为功名唾手可得,落魄后又故作清高。伦文叙是体制内的改良派,用最传统的方式实现经世济民理想。王守仁则彻底跳出了这个系统,在体制外开创了影响东亚五百年的心学传统。
最讽刺的是后世对三人的记忆错位。唐伯虎因《三笑姻缘》被记成风流才子,其实他后半生穷困潦倒。伦文叙在粤剧里成了智斗奸臣的状元郎,真实事迹反而无人知晓。而王守仁的科举名次总被刻意淡化,仿佛一代宗师不该有世俗功名。历史就像个偏心的导演,给三个同台竞技的演员安排了完全不对等的戏份。
弘治十二年的春闱放榜时,礼部官员不会想到这份名单的戏剧性。唐伯虎、徐经等八人戴着枷锁被押出京城,伦文叙的捷报正飞马送往岭南什么叫做加杠杆炒股,王守仁默默收拾行李准备去工部观政。三条人生轨迹在这一刻交错,而后各自延伸向截然不同的远方。当我们在五百年后回望,会发现科举制度最神奇之处,不在于它选拔了什么人才,而在于它漏掉了怎样的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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